这是我很久以前在一本原苏联出的《古印度神话》里看到的故事，大概是出自古印度史诗《摩诃婆罗多》的。虽然已经过去很多年，但是依然印象深刻，现在再想找出原版来已经不容易了，而近几年国内出版的一些印度神话集里，又基本上都没有收录这篇故事。所以现在我就只有凭着记忆将此故事复述出来，虽然故事的主角名和国家名都不记得了，但是其他情节应该不会有问题。各位就请将就着看看吧。

在古代印度有一个王国，国力强盛，国王也很贤明，深受臣子和百姓的爱戴。然而国王却一直闷闷不乐，因为他虽然有很多妃嫔，但是好些年过去了，却没有谁能给他生下一个孩子。
有一天，国王和大臣们谈起这件烦心事，便有婆罗门祭司建议：“陛下，您至今没有孩子，这也许是天意。您为什么不向天神们献祭呢？他们会答应您的请求的。”
国王喜出望外，于是举行了盛大的祭祀仪式，专门向火神阿耆尼献祭。果然，自从献祭以后，王宫内喜事不断，他的妃嫔们竟然一共给他生下了一百个儿子。
国王自然欣喜若狂，然而与此同时，天帝因陀罗却怒火中烧：这个国王竟敢只向火神献祭，却没有给他半分祭品！这简直是不把他这个天帝放在眼里！
而更令因陀罗忧心的是，这个国王治国有方，王国很强大，只怕会因此影响这个世界实力的平衡。于是因陀罗决定，找个机会好好惩罚一下这个自负的国王。
有一天，国王和随从们外出到森林射猎，因陀罗见机会来了，便设下了法术。
在法术之下，森林就像迷宫一样，国王与随从们失散了，一个人转了半天，又累又渴。这时他突然看见面前出现了一片清澈透明的湖水。国王立即跳下马来，痛饮湖水，临了又跳到湖里好好洗了个澡。然而当他上岸后，发现坐骑正对着自己奇怪地嘶叫，他一回头看见自己在湖中的倒影，简直惊呆了。他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变成了一个漂亮的女人。
国王几乎要发狂了，他清楚自己一定是中了这湖的什么魔法。她哀叹道：“我怎么会这么倒霉呢？我现在成了这个样子，还有什么脸面回京城去？还怎么面对我的妻子、妃嫔，大臣还有那么多百姓呢？”
然而她无法可想，只能灰溜溜地回去。在证实了她的身份后，全城的人都轰动了，都在传闻国王变成了女人。
国王将大臣们召集起来，对他们说：“如你们所见，我现在这样子，已经没有资格领导国家了。所以我将我的孩子们托付给你们，希望你们能尽心辅佐他们治理国家。至于我，要到没有人烟的地方去，在那里度过我的一生。”
把国事托付完以后，国王就独自到茂密的森林里去了。然而在那里，她遇上了一个修行者，爱上了他，成了他的妻子，并随后生下了一百个儿子（注：这段有点扯……不过印度神话在数字上一贯如此夸大，不必太当真就好）。
等到这一百个儿子长大了一些后，她带着他们到京城去，并对她原先的孩子们说：“你们是我做男人时的孩子，而他们则是我变成女性以后的血脉。你们都出自于同一个父母，就一起治理这个国家吧！”
于是这个国家就由这两百个儿子联合治理，国势依然欣欣向荣。国王很高兴。
因陀罗看到这一切，心中不忿：“我原先是打算惩罚一下他的，没想到他却因祸得福！”
于是因陀罗化身为一个游方僧，到国王原先的一百个孩子那里，教唆他们：“天神将人分成四个种姓。要想统治国家，也必须要依靠正统的身份。你们是在国王在位时出生的，地位尊贵，那些林中隐士的野孩子们，怎么能和你们相比？怎么有资格治理国家呢？”
在不知不觉间，嫉妒和仇恨的种子已经种下了。最后双方终于爆发了流血冲突，大臣们也分成两派，在血腥的战争后，国王的两百个儿子全部阵亡了。
国王得知这个消息后，痛哭失声。而此时，见她的丈夫不在家，因陀罗化身的游方僧来到她面前。（注：印度神话里的隐士兼苦行者很强的，往往一句诅咒就能让神付出惨重代价，因陀罗就曾被诅咒而一度失去男根。）
因陀罗明知故问：“漂亮的女隐士啊，为什么你哭得这么伤心呢？”
国王回答道：“尊敬的行者，命运对我实在是不公平啊。我原先是一位国王，生活如意，但因为中了魔法而变成了女人。而现在，我所生的孩子们又自相残杀，全部惨死了，上天啊，你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呢？”
这时，因陀罗现出真身：“我来告诉你原因，因为你只献祭给火神，这对我是一种亵渎！”
国王匍匐在因陀罗脚下，苦苦哀求道：“天帝啊，我那时的确不是有意的，请您原谅我的无知吧！”
因陀罗见她哭得伤心，于是说：“那么好吧，我给你一个机会，不过你必须回答我两个问题。第一个问题是，你是更喜爱你做男人时生的孩子，还是更喜爱你做女人时生的孩子？你喜欢那些，我就可以让他们复活。”
国王立即回答道：“天帝啊，请您将我做女人时生的孩子复活吧。”
因陀罗问：“这么说，难道你不爱做男人时生的孩子吗？”
国王回答道：“并非如此。但是，父亲的爱是无法和母亲的爱相比的。只有经历了生育的痛苦和养育的艰辛的母亲，才能拥有那种彻底的无私的爱。”
因陀罗笑了：“我对你的回答很满意，这样吧，我就让你所生的所有孩子都复活。但是还有第二个问题，你是愿意做男人还是女人？根据你的回答，我可以重新决定你的性别。”
国王毫不犹豫地回答：“天帝啊，我愿意继续做女人，说真的，我不想再重新变成男人。”
“为什么？”
“因为在爱情方面，女人可以比男人获得更多的乐趣！”
“那么一切就如你所说！”
因陀罗回天界去了。国王所生的所有孩子都复活了，在有了死而复生的经历后，他们重新团结在一起，共同治理着国家。而国王则幸福地生活着，一直到去世都依然是女性。

后注：印度一直给人留下社会男尊女卑的印象，然而这个故事也有助于发现印度人性别观的另一面，那两个回答，虽然是在几千年前作出的，今日也不能说无道理。我以前还看过一个关于公元1世纪左右印度戏剧的简介，其中就略略介绍这样一个幽默短剧的情节：一个魔法师做试验，将自己的灵魂转移到因病去世的妻子身上，没想到他妻子的灵魂又从冥界回来了，并附在了魔法师原来的躯体上。两人互换了身份，却又要迎接双方父母的登门拜访，于是一出搞笑的戏就开始上演了。这应该是今日所见的一切男女换身类文章的始祖吧，至少我再也找不出比它还早的了。